2008年12月9日 星期二

《台灣茶第一堂課 頂尖茶人教你喝茶一定要知道的事!》書序

  • 2008-12-03 【作者╱陳煥堂、林世煜】

    作者序──解放福爾摩沙烏龍茶

    茶是世界上僅次於水,被喝得最多的飲料全球年產量已經超過三百多萬噸。其中,百分之八十以上是全發酵的紅茶,百分之八是不發酵的綠茶,剩下的百分之三是所謂「半發酵茶」,就是我們通稱的「烏龍茶」,年產量不到十萬噸。除了近年在越南和印尼,有少量新闢茶園之外,產地集中在中國的福建、廣東和台灣台灣年產兩萬多噸,略占全球烏龍茶產量的一半。烏龍茶自一百五十多年前就揚名世界,而且與「福爾摩沙」密不可分。「Formosa Oolong Tea ──福爾摩沙烏龍茶」,象徵無酒精的香檳,軟性飲料的極品,廣受全球茶市場的喜愛。自晚清開港,歷經日治到國民黨政府初期,茶葉一直是台灣外銷創匯的首位,台灣的茶,絕大部分賣到國外。但自一九七○年代,台灣經濟發泡並起飛以來,這二萬多噸烏龍茶,都是我們自己喝掉了。當其聲名如日中天的時代,外銷三箱,總重四十五公斤的「東方美人──白毫烏龍茶」,可以換一棟「樓仔厝」。那樣的天價,大概只有極盛期的英國王室買得起。到了一九八○年代,台灣島上蓄積的財富,已足以誇其鄰里,得到「特等獎」的比賽茶,動輒數萬元一斤。這種行情,除了黑金、民代和「田僑」之屬,我們尋常百姓,恐怕無以問津。隨著茶價飛漲,飲茶的身段、姿勢和道行,當然也日趨考究。本土型的「聞人」,最愛在他的「透天厝」一樓大廳,擺下巨大原木桌椅,小杯品飲,暢論「南北二路」英雄豪傑,或者綁樁布腳,或者分潤調度。另有新興都會型的茶藝館風格,主其事者,男的著唐衫道袍,女的一襲鳳仙裝,都善能談玄說怪,講佛論命。頗有欲問已「忘茶」的效果。市場消費力既然興起,茶的種植與製作,自然也花樣翻新,層出不窮。其中最具影響力的,莫過於海拔高度,和比賽得獎等第兩者。國際紅茶界,通常將印度和錫蘭等產地,茶園海拔超過一千兩百公尺者,稱為高山茶;台灣因為緯度略高,一千公尺以上就算數了。以台灣目前的市況來看,中海拔茶區的批發行情,大約等於茶園的海拔高度。換句話說,海拔一千六百公尺的茶園,其茶乾批發價一斤便約有一千六百元之譜。雖據研究指出,在這個高度以上,茶的品質不再隨著種植高度遞增而升級,但有趣的是,在這個高度以上,茶價卻飛速飆起,飆到二千六百公尺的世界最高茶園時,茶價已不是凡夫俗子所能想望。至於「比賽茶」,尤其是近十年來的比賽茶,則印證了「公權力」和「公信力」之間,難以跨越的鴻溝。台灣茶業界的耆老普遍認為,比賽茶的評審風格,是造成烏龍茶綠茶化,失去半發酵茶特色的原因。評審講究茶葉外型緊結如珠,無形中引導茶農採摘成熟度不足的嫩芽,並在製程當中,輕易混過萎凋、靜置、攪拌之間的發酵過程。結果是茶湯淡而無味,容易流於苦澀,以致近來漸有烏龍傷胃之說。到目前這個世紀交替的時代,二十年前略嫌誇張的「膨風」心態,已慢慢沈澱到基本面。我們想不擺譜,順心適意地喝杯烏龍茶,反倒發覺如入五里霧中。台灣人種茶製茶一百五十年,前一百三十年自己喝不到,後二十年又貴得喝不起。如今茶價漸平,但走進茶行茶館,看架子上琳瑯滿目,聽老闆舌燦蓮花,陡然驚覺對這烏龍之為物,實在莫宰羊。於是很多人怯生生地問,一餅「普洱」多少錢,聽說普洱不傷胃,是不是?真是的,茶業之為台灣現代開發史最璀燦的一頁,早已為人淡忘;茶之為世人最常喝的飲料,也為我們所不察;而烏龍之為台灣「國飲」,又有多少人能說得清幾分!你喝烏龍茶嗎?是買便利商店的罐裝微甜烏龍茶,還是喜歡自己買自己泡自己喝?你愛小壼小盅,還是馬克杯牛飲?你都喝些什麼茶?文山包種、凍頂烏龍、東方美人,還是新近崛起的「高山鐵觀音」?你愛高山氣、還是焙火香?清淡或是濃郁的口味?人說「春茶作香,冬茶作水」,你可都歡喜?你堅持「一槍兩旗」,非手採不喝,還是一杯在手,不覺就哼起來說:「香秀水幼,味清旗明」?你都到巷口那家茶行,還是迪化街的老店買茶?也許,你說你的茶是管區的「刑事」,前幾天向你推銷的......真是矇查查!「開口洋盤閉口相」,不如買盒紅茶包,拿紙杯沖出來待客算了。真是的,那些種茶、製茶、賣茶的,把一條烏龍嚴嚴整整地裹起來,籠罩在神秘、玄妙、難解之中。「福爾摩沙烏龍茶」,曾令世人迷戀,如今倒教我們自己迷惑不已。這一條百年烏龍,已到了加以解放,還其本來面目的時候了!這烏龍兩字,含義混沌豐富。名稱的由來,自原產地就染上各種傳奇色彩。它指的可能是茶樹品種,如台灣當家的青心烏龍;不過嚴格地說,是專指「半發酵茶」的特稱。

    半發酵茶貴在採摘適度成熟的茶菁,經過適度的發酵,使其內含物質充分轉化,形成千姿百態的迷人香氣與滋味。烏龍茶的製程繁複,推究起來,可能是近兩百年才逐漸發展成熟。其變化之難以掌握,和熟練技術工人之難以培養,可能是導至產區和產量侷限的原因。

    做為一個當代台灣茶人,訪問故舊,共同檢視那一頁台灣茶業滄桑;又遍訪茶山,發願振興台灣烏龍,難免胸懷某種和這塊土地共存共榮的情感。

    或在坪林,看蒼老佝僂的身影,伏在萎凋架上輕輕翻動;或在北埔,看烈日下古稀的婆婆,一葉一葉地採摘蟲蛀的細芽;或者在凍頂,看年輕的師傅,汗水淋漓地包揉做球。有時不免覺得,我們何其有幸,生在這人間罕有的烏龍茶區,在廣袤的「照葉樹林帶」,全球茶樹生長之地,我們得以享有半發酵技術所帶來,極致的香氣和滋味。

    一百五十年來,這條烏龍曾經意氣昂揚,如今卻有蒙塵受困之難。我們心有戚戚,想要解其束縛,還其清朗。我們揭開「茶學」的面紗,盼望種茶、製茶、賣茶的茶人能再「照起工」悉心精製、嚴格品管;買茶、泡茶、喝茶的消費者也能安心適意,在日常起居之間,怡然於品飲賞識的妙趣。

    認識烏龍,認識台灣,一段從烏龍起家的台灣演變史;我們喝烏龍,彷彿和自己,和歷代開台祖先對話,也像為來者留下龍種。而本書,但願能為「福爾摩沙烏龍茶」,做個腳註!

台灣茶第一堂課 頂尖茶人教你喝茶一定要知道的事!》書摘

  • 2008-12-03 【作者╱陳煥堂、林世煜】

    茶路天涯

    茶是世界上僅次於水,被喝得最多的飲料。全球年產量已經超過三百萬噸。

    其中, 百分之八十以上是全發酵的紅茶,百分之八是不發酵的綠茶,有百分之三是「半發酵茶」,就是我們通稱的「烏龍茶」,這「一小撮」半發酵茶,大部分種在福建、廣東和台灣,而大部分也都在當地喝掉。台灣的烏龍茶,在其中占有翹楚的地位。

    中國的雲南省,一個與台灣阻隔遼遠之地。泥濘濕滑的土路,穿過綿延的山嶺密林,對行旅而言,難於上青天。當代「文明」世界可能記錄說,某某探險家在某時某日,在彼處「發現」了某個失落的世界。這只該是「我們」這些外鄉人的看法吧!

    「他們」當地的土著,第一眼看到裝束怪異的探險家時,心裡的驚訝,恐怕不是什麼「被發現」的、得救的雀躍。至少,就如今風行全球的三大無酒精飲料──咖啡、可可、茶──而言,當地人才是撒種、繁衍,並傳播「茶」福音的源頭。

    所以說,茶書上都記載著雲南當地的世界三大古茶樹:其一,南糯茶王,樹齡八百年;其二,巴達茶王,一千七百年;和不知活了多久的邦崴茶王。當地人說,他們種茶已經種了五十五代。

    前去「探險」及「發現」的漢人學者便說,那大約是在敝國的三國時代,敢情是蜀國的諸葛孔明在七擒孟獲之際,以德服人,傳入農耕科技,才會將野生茶樹馴化,終而遍植神州,德被世界吧。

    這茶之為物,拉丁學名是Camellia Sinensis,原生地是東亞的「照葉樹」森林帶,也就是沿著喜馬拉雅山脈,往南擴展到印度的阿薩姆,往北到雲南,接著曳洒往東,遍及中國的江南、印度支那半島、台灣,和日本

    這一片森林多為常綠樹,樹葉表面光滑,所以稱為照葉樹。居住在這廣袤森林帶的民族,不論是漢是蕃,不約而同地把生長其中的茶葉,拿來加工,或吃或喝。

    這些吃茶或喝茶的民族,也四向遷移,部分來到台灣定居,又從台灣飄洋過海,遍布到南中國海和南太平洋各島。當代人類學家泛稱之為「南島民族」(Malayo-Polynesian),在台灣,則是平埔和高砂原住民的祖先。

     或許茶種的飄移,比人種的流動還要早些。無論如何,他們都渡過了黑水溝,在台灣住下來。當漢人「發現」台灣之後,就有了「蕃」人喝茶的紀錄。西元一七二三年出版的《赤崁筆談》,曾提到「水沙連」──今埔里、日月潭、水里、竹山等地產茶,每年有漢人通事入山採製。這些山茶,或稱為野生茶,目前還找得到。

    事實上,埔里的眉原山,還有一處「原始茶樹野生林保護區」。至於原住民如何食用、飲用,或將茶作為藥用,我們所知不多了。

    事實上,茶葉的栽種、加工、精製,以及因製茶、飲茶而產生的科學和藝術成就,得歸功漢民族。早在一千二百年前,唐朝統治中國之時,就有陸羽寫成一本《茶經》。

    陸羽自小孤苦,被送進廟裡當小和尚,又逃出來學唱戲,演小丑、「搬布袋戲」、變魔術;長大後受貴人賞識,讀書作官遊山玩水,精研茶道並品題各處名泉。他寫的《茶經》,論茶的起源和栽培,採製的工具,蒸菁的技術,烹飲的器皿,煮茶、飲茶的方法,茶的掌故、產區、事略和圖譜。

    這是一本茶百科全書。整整一千年後,英國人在印度阿薩姆種茶,就將《茶經》翻譯,並深入探討,把它當作「教科書」。這是歷來所知的,文明史上最老的、實用的「現役」教科書。

    這個茶的「文明化」過程,在台灣也是一樣。原來的野生山茶,據《淡水廳志》所載,「性極寒,蕃不敢飲」者,和我們今日的茶是不同的兩回事。如今的茶,不論品種、製法、茶人、茶文化,都是近代漢人入台移民史的核心之一。

    台灣的漢人移民,以閩粵兩地最早最多,種茶、製茶、飲茶的習慣,也像兩地一樣,以半發酵茶為主。盛行於中國其他廣大茶區,不發酵的綠茶,就不曾在台灣成長過。

    一直到今天,茶文化和茶市場,早已廣被全球,年產量約三百萬噸,其中百分之八十幾是全發酵的紅茶,百分之八是綠茶,只有百分之三是半發酵茶。這「一小撮」半發酵茶,大部分種在福建、廣東和台灣,而大部分也都在當地喝掉。

    對台灣住民而言,這就是「唐山公」帶來的文化。我們種的、喝的,像烏龍、包種、鐵觀音,或者東方美人,都是半發酵茶。那些穿著鳳仙裝,正襟危坐,用小壺小杯裝模作樣擺姿勢的「茶藝」,走遍世界也是只此台灣一家。在綿延千里、橫亙千年之後,茶已在台灣根深柢固,我們還要繼續喝茶幾千年。

    都是龍種──烏龍的品種

    學茶先認種,品種、風土與製程,是三大決定茶好壞的因素。品種也必須適合當地風土,不能把茶拿不去適合的地方種,也要配合季節,不適合的季節,不能硬作某些茶……

    台灣位於適合茶樹生長的「照葉樹林帶」,史書上亦記載有原住民以原生茶種製茶、飲茶的紀錄。然而一百五十年來的台灣茶業史,卻完全是兩岸交流與世界貿易體系交織的故事。台灣的烏龍不是原生種,就像目前多數住民一樣,都是遷移入台的。

    就茶論茶,各種品系都來自閩南和閩北,他們或者由具有全球貿易眼光的大商社引進,或許隨著安溪茶人渡海而來。時日遷移,人和茶都在台灣落地生根,有的繁榮昌盛,有的黯然無光。

    「烏龍」指的是茶的製法,也是品種。與中國大陸所有半發酵茶均稱為烏龍茶不同,在台灣,所謂半發酵茶,學界均稱之為「包種茶」,而市面上俗稱烏龍茶的,學界稱為「半球型包種茶」,譬如凍頂烏龍、高山烏龍等,這種說法是以製法及外型來區分。

    但烏龍也是品種的名稱,因此在本書中,所謂「烏龍」,指的不但是品種名,如青心烏龍、大葉烏龍;更是指適於製作「半發酵」烏龍茶的各色茶樹品種,像金萱、翠玉、四季春。

    事實上,「烏龍」的名稱駁雜,唯一能確定的是,當你開口詢問烏龍茶的時候,老闆不會拿香片、龍井、紅茶、普洱來充數!在台灣和中國的烏龍茶產區,著名的品種不下數百,各色的「品種香」爭奇鬥豔,令人耽溺其中,流連忘返。

    台灣茶區自來有其資本主義式的眼光,非常留意投入與產出之間的獲利能力,因而有流於品種窄化的傾向,更產生所謂「品種歧視」的現象,如俗諺說的「觀音韻、烏龍旗、青心氣、武夷香」。

    但凡茶種曾在台灣茶史占一席之地者,我們卻不妨稍加檢索。有些依然當紅,有些已淪落芒草叢中。反正,商業的邏輯,就這樣推動歷史的巨輪,一路輾過去。

    青心烏龍

     青心烏龍種的茶樹,是台灣栽培歷史最久,分布最廣的品種。坪林一帶稱它「種仔」,凍頂人則說「軟枝烏龍」。一說英國人陶德於一八六六年,自安溪引進的茶苗,即是青心烏龍種。

    當時渡海來台的是「壓條苗」,不易變種,但本地茶園也有種籽落地生根,因此近親變異種很多。枝條軟硬,青心、紅心、黃心的葉芽,圓形、橢圓、披針形的葉片所在多有。又隨著栽種地區不同,品質有很大的差異。

    在日照較烈的平地,葉形較小,纖維化程度較快;高海拔茶樹的葉肉較厚,不易纖維化,葉色也較濃綠,成熟葉的鋸齒明顯。

    青心烏龍屬「晚生品系」,產期隨海拔與緯度而不同。台東鹿野茶區,二月中旬即可採收,名間鄉要等到四月中,廬山、霧社四月底,到了梨山,則要五月底或六月初了。

    青心烏龍可作出蘭花香、桂花香等「品種香」。稍有茶齡的消費者都熟悉其香氣。青心烏龍的品種香,在北部坪林茶區,稱為「種仔旗」,中部則稱「烏龍旗」,或「凍頂旗」。

    這特有的品種香,便是嗜茶者追求的對象。由於廣受喜愛,商品價值很高,比同產區、同季節的其他品種,售價高出三成到五成。目前在市場上,單一品種的行情,僅遜於正欉鐵觀音。

    青心大冇

    青心大冇也是台灣栽培歷史悠久的品種。北部的老茶區,像文山一帶和宜蘭仍有少量栽培,中部的鹿谷、名間則都已被鏟除。目前只在桃竹苗地區仍是製作白毫烏龍的當家品種。

    青心大冇是中生種,葉形比青心烏龍橢圓,側脈和主脈接近垂直,葉緣鋸齒明顯,香氣也較青心烏龍豔。俗稱它為青心仔,大冇,歹種仔等等。它的生長勢強,產量高,易於管理。但是做不好的話,苦味和「菁味」較重,高級頻率低,售價不到青心烏龍的一半,所以在內銷茶區,逐漸絕跡。

    桃竹苗一帶以機械採收,管理費和勞力成本低,製成低價茶外銷,或加工做成「公司茶」和餐廳營業用茶。

    但這並不完全是青心大冇得以存活的原因。大冇的珍貴,在於它受「小綠葉蟬」叮咬後,會產生令行家著迷的特殊氣息──人稱「蝝仔氣」。

    大冇在春秋冬三季,以機械採收;六月初「芒種」前後,客家歐巴桑冒著溽暑,在烈日下摘取受了蟲害,發育不良的嫩芽。蟲害愈嚴重,茶芽愈珍貴;新鮮摘下的茶菁,一斤可賣到二千元。

    想想看,要三斤茶菁才能做一斤毛茶,單是材料成本,每斤茶乾就要六千元新台幣,而且全年就只一收,總量約五萬斤。青心大冇的身價不凡,由此可想而知。

    金萱.翠玉

     座落於桃園埔心的「台灣省茶業改良場」,雖然數易其名,但從日治時代起的研究與開發工作,從未間斷。培育新種的工作,從一九三八年開始,戰後仍繼續下去,一九八一年四月十日,在數千個品種當中,由戰後台茶之父吳振鐸親自推出:台茶十二號──金萱,以及台茶十三號──翠玉。

     金萱是以台農八號作母本,硬枝紅心作父本,人工雜交而成的第一子代。試驗代號為二○二七,也是茶改場成功育種的排列順序第十二號。北部茶區稱它為「十二號仔」,中部稱它「二十七仔」。

    翠玉則是以硬枝紅心為母本,台農八十號為父本的第一子代,試驗代號二○二九,茶改場育種成功第十三號。北部稱它「十三號仔」,中部「二十九仔」。

    自從烏龍在二百年前引進台灣之後,金萱、翠玉是首度在台推出的「外省第二代」,或者,換個更有前瞻性的說法,是「本省第一代」。

    金萱的單位面積採收量,比青心大冇和青心烏龍高百分之二十至五十,萌芽整齊,樹勢旺盛,適機械採收;做成半發酵茶,滋味甘醇濃厚,具有特殊的品種香,有如桂花香、牛奶香,其中又以表現牛奶糖香者最為上品。

    目前金萱的種植面積僅次於青心烏龍,海拔一千六百公尺以下的茶區多有栽植,面積占全台第二。

    翠玉的單位面積產量也比青心烏龍和大冇高出百分之二十,做成半發酵茶,滋味更加甘醇;其品種香宛如茉莉和玉蘭,後者尤其明顯。目前翠玉多分布在坪林、宜蘭、台東和南投茶區。超過一千公尺的高山地區就少有人種,因為高山翠玉的嫩梗含水量較高,葉肉太厚,製茶的高級頻率偏低的緣故。

    

    

    四季春

     四季春,茶山上稱它「四季仔」,是十多年前才崛起的新品種。它在木柵茶農「大頭輝」的茶園裡發現,屬極早生種,早春晚冬都生生不息,從不休眠,人稱大頭輝仔種。它是茶園裡自然雜交而生,帶有武夷種的特徵,可能是武夷與青心烏龍或青心大冇的親本雜交而成。

    名間的茶農李彩云,自木柵引種,大量種植;它的生長勢強勁,產量大,又有早春茶和晚冬茶可採,適可填補市場空窗期,商品價值很高。李彩云將它命名為四季春,如今已成名間茶區最廣泛種植的品種。

    木柵原產地的主人大頭輝,隨後因它年可六收,改命名為「六季香」,但反而沒有四季春那麼響亮,久而久之就淹沒無聞。

    長日照高溫時生長的茶易苦,尤以四季春為最,不好的季節最好別採,熱季讓茶芽留養,讓茶樹可以自行光合作用,蓄積養分。冷天收成的四季春,製成品香氣和滋味較佳;夏秋流於苦澀,在市場上不如青心烏龍那般廣受寵愛。

    鐵觀音

    全世界的半發酵茶產區,除了近年來台灣茶人前往越南、印尼等地開發之外,有史以來,就只聚集在中國的福建、廣東,和隔海的台灣。

    這片茶區當中,最富傳奇色彩的,或如武夷四大名欉──大紅袍、鐵羅漢、白雞冠、水金龜;除了這四種之外,就單一茶樹品種而言,鐵觀音無疑是最受寵愛,適製半發酵茶的極品。

    而它正是台灣多數茶種、茶人的故鄉,閩南安溪之地的當家品種,從發現種植至今,約有三百多年的歷史。

    鐵觀音得名自有各式傳奇,都託言皇家和神仙的賞識。鐵觀音引入台灣,在目前全台的唯一產區──木柵,流傳著張迺乾、張迺妙兄弟,於一九一九年前往安溪引種的故事。

    但據史家考證,在此之前,南港茶區就有鐵觀音製作和買賣的紀錄。

    鐵觀音是遲芽種,適應性較弱、生長緩慢,產能也較低。鐵觀音茶的製法繁複,需以布球團揉、炭火烘焙,第三天才能製成毛茶。但是它特有的品種香──觀音韻──是半發酵茶的千種風情當中,最令人留戀的。

    木柵茶區,將鐵觀音種的茶菁,按鐵觀音特有的製程做出來的茶,稱為「正欉鐵觀音」,成緊結的球型,有十分凸顯的熟果香。用其他品種的茶菁,按同樣製法做成的茶,就只稱「鐵觀音」。

    但也有不是此品種也不是此製程而命名為鐵觀音的,如「石門鐵觀音」,不過用的是硬枝紅心這個品種,以炭火焙熟,無論茶種和製法,都和木柵不相似。南港稱小葉鐵觀音者也是,用的不是鐵觀音種,也未經布球團揉,只是重烘焙而已,小葉鐵觀音,只是種美稱。

    霧社的東眼山,海拔一千六百公尺之處,曾經有人試種「正港」的紅心鐵觀音,芽頭生長良好,葉片肥厚。可惜因為過度肥培,又因循高山茶的製法,摘嫩芽、輕萎凋、輕發酵,以致產品不理想,幾年後就被茶園主人砍光了。

    目前僅有阿里山隙頂間有零星栽培,看來鐵觀音難種難製、量少價昂的狀況,還會再持續下去。

    梅占

     也是從安溪引進的品種,種在木柵。早年木柵茶農將鐵觀音視為奇貨,其他茶區想來引種,木柵人便拿梅占來搪塞,曾經因此而被引進名間,但種植期間不長,大都被拔光了。

    梅占也用來製成鐵觀音,葉狹長成披針型,像桃子那樣,節間較長,含水量較高,製作較困難,有其特殊的品種香,一種蜜桃似的熟果香,但較為混濁。

    武夷

     武夷在台灣是指某一特定的品種,顧名思義,應當是自武夷茶區引進,而且是很早以前,就沿著台灣茶發展的軌跡,由淡水河往上游栽植,從金山到文山都有。中部茶區自有其引種的途徑,當地叫它「白葉仔」或「大葉仔」。

    問題是,武夷山是出名的「品種王國」,自然雜交和有性繁殖盛行,茶樹品種和名稱不下百種,卻找不到某一特定品種被稱為「武夷」的。

    武夷茶多半重發酵,重火焙熟,滋味強勁甘甜。目前僅在坪林和宜蘭零星栽培,做成條型;木柵也有一些,做成球型鐵觀音,石門鄉當亦學步。

    佛手

     原產福建永春,何時引入台灣已難考查。它的葉型大如手掌,成品有特殊的佛手柑香氣,故稱佛手,一名「香椽」。有綠芽和紅芽兩系,目前只種在坪林上德村和石碇崩山一帶,多半是紅芽種,做成條型或球型茶。此外,亦引入台東鹿野和南投竹山。

    製作良好的佛手,香氣滋味都非常濃郁,品種香明顯,經久耐泡,是善品茗者求之不得的妙品。因為量小質佳,價格十分昂貴,市價每斤動輒三千至四千元以上。佛手只收兩季,如果前往坪林遊賞,不妨向老茶行探聽一下,問老闆有沒有「香椽種」可賣。

    坪林茶區的買賣仍有古風,可按成品優劣議價,是內行人尋寶的樂園。倘若開口打聽「香椽種」,老闆說不定對你另眼相待呢!

    水仙

     水仙是包含武夷山在內的,閩北茶區最廣泛種植的當家品種。葉形肥大,半喬木型的樹勢,不像台灣常見的,修剪得低矮的灌木欉。採摘水仙,得「拿椅子擱腳」才行。在原產地閩北和廣東,標榜單欉水仙,樹勢更是高大。

    水仙北部的文山老茶區都曾種植,目前在石碇的水底寮、深坑的崩山和南港的大坑都還找得到。極品的水仙流露出難以置信的水蜜桃香,做成條型,量極少。如果經常出入坪林,行為良好人氣又佳,說不定可以打聽到些許口風,弄個半斤一斤回家嘗嘗。

    大葉烏龍

     曾是北部老茶區早期引進的品種,如今當地卻找不到了。目前少量種在花蓮的瑞穗,長得還特別好,近年漸成花東茶區標榜的特色之一,為其當家品種。大葉烏龍,因葉大,且花東地區溫度高,適合做發酵度較高的茶,容易形成果香及黑糖香。

    白毛猴

     白毛猴種在坪林、石碇、南港一帶的包種老茶區,既是品種名,也代表用這個品種做出來的白毫烏龍茶。茶芽白毫特別顯露,成品外型卷曲狀若小白猴,用來和青心大冇種製成的白毫烏龍「起堆」──拼配之後,更顯得五色斑斕,商品價值很高。

     傳說白毛猴有特殊的治癌效果,產量卻很少,可知想買到手,要靠相當的機緣了。

    大慢種

     顧名思義,它是遲芽種,目前只產在坪林一帶的老包種茶區。大慢種也是白毫特別顯露,專門用來製成白毫烏龍的品種,外型美觀,有很高的商品價值。大慢種採收時,用的是整芽摘取的手法,將兩粒花苞一起採下,看起來狀如「蝦目」,是辨認大慢種最方便的特徵。

    坪林區產製的白毫烏龍,標榜的「梨子氣」,就是大慢種特殊的品種香氣,採製時不特別考究是否「著蝝」,和北埔的正宗「椪風茶」有別。早年以「福爾摩沙烏龍茶」風行全球之際,外銷茶商以百分之二十的梨子氣,拼配百分之八十的蝝仔氣,外型美又好滋味,可以賣到十幾美元一公斤。

    「烏龍」是台灣茶區的代表,但因台灣茶業歷史悠久,數度變遷,台灣各地也散見一些適製紅茶、綠茶的品種,在此一併解說。

    阿薩姆

     大葉種的阿薩姆用來做紅茶,在台灣起自日本時代,當時日人考查,認為南投魚池的土壤氣候條件和印度阿薩姆相似,便引進栽培,並建立紅茶試驗場,推廣到日月潭、埔里一帶,也引進花蓮鶴崗。

    前些年台灣紅茶事業本已因失去國際競爭力而消滅,茶園都已荒廢,改種檳榔和柚子,阿薩姆的?跡杳如黃鶴。但在九二一之後,埔里、魚池一帶重新以台灣紅茶為名推出商品以重建地方,主攻內銷市場,台灣紅茶因此又有抬頭之勢。

    紅玉

    大葉種的紅茶,是緬甸與台灣山茶交配的茶種,在九二一之後,由魚池茶改所,紅玉(台茶十八號),據說此茶有薄荷香,紅遍全台,價格不菲,一斤四五千元,比比皆是。魚池、埔里,瑞穗、台東也有少量。

    硬枝紅心

    淡水河岸的老茶區,三芝、北新莊、石門一帶,早年曾大量種植,專製小葉種「功夫」紅茶外銷之用,當年以「阿里磅」紅茶之名著稱於世。隨著外銷茶業消滅,茶區夷平,目前只在石門找得到硬枝紅心,它的適製性很高,石門當地將它重火焙熟,充作鐵觀音來賣。

    黃柑

    黃柑種在桃竹苗等地外銷老茶區,葉形像柑橘,顏色偏黃。它收歛性較強,是紅茶外銷暢旺時的當家品種,對台灣紅茶外銷做出重大貢獻。如今已杳如黃鶴,或許鑽進廢園裡,或在茶改場的品種園裡可以略見其身影。市面上已無黃柑的製成品。

    (更多詳細內容,請詳閱本書《台灣茶第一堂課》

沒有留言: